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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者按：法治興則國興，法治強則國強。去年10月召開的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首次聚焦“依法治國”，提出了全面推進依法治國總目標，這是社會主義法治國家建設的一個里程碑。早在8年前，省委十一屆十次全會審議通過《中共浙江省委關于建設“法治浙江”的決定》，積極探索實踐法治浙江建設。同年，溫州市委全會審議通過了建設“法治溫州”的決定，8年多來溫州上下一心、一以貫之地積極探索實踐“法治溫州”建設，為“法治中國”建設提供了寶貴經驗和鮮活樣本。
　　市委十一屆八次全體(擴大)會議昨天召開。1月13日起，中共溫州市委建設“法治溫州”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聯(lián)合本報共同推出《法治中國的溫州故事》系列報道，通過講故事、擺事實，回顧溫州市在民主政治、依法行政、司法公正、普法教育、基層民主建設等方面的探索和成果，記錄法治中國在溫州的實踐與創(chuàng)新。
　　今天推出的是這一系列報道之三：司法公正篇。
　　近年來，在踐行司法公正的過程中，溫州法院在破產案件簡化審理程序方面走出了一條新路，溫州中院也因此躋身全國首批企業(yè)破產案件審理方式改革試點法院，從而又創(chuàng)下一個“敢為先”的溫州樣本。今天讓我們來聽聽東甌會計師事務所所長金國達講述的故事。
　　東甌會計師事務所所長金國達：
　　2012年10月26日，多云，些許悶熱。
　　這一天，甌海區(qū)人民法院指定東甌會計師事務所有限責任公司擔任溫州中硅科技有限公司管理人。這家公司因資產不足以清償全部債務向甌海法院申請破產重組。身為事務所所長，我意識到這或許是入行20多年來最難啃的骨頭。
　　2014年1月4日，天氣陰冷。那天，重組方資金全部到位，心頭大石終于落下。435天里，閱讀過數十萬字的文案書籍，整日起早貪黑，頭發(fā)也白了大半，但想到為推進破產法作出貢獻，便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接手前我與多數人一樣
　　“談破產色變”
　　2013年，是溫州推動破產法最轟轟烈烈的一年，全年審理198件破產案件，審結153件，令20多家企業(yè)起死回生。全國各地不斷有學者來溫調研，甚至有最高院專家說出“若不是溫州對破產法的推動，恐怕破產法都要破產”的話。
　　然而，在2012年接手中硅科技一案時，我與多數人一樣，也是“談破產色變”的。為什么？因為在過去，審理破產案件不僅程序麻煩，受理條件也十分苛刻，曾有一個案子審理時間長達5年。
　　此前，我沒有具體運作過破產案件，但我很早便開始閱讀各類相關書籍，也多次參與破產法專題培訓，同行之間也偶有交流。我仍然記得一次培訓會上市中院民二庭庭長鞠海亭說的，“溫州是中國市場經濟發(fā)源地之一，破產問題爆發(fā)得早是正常的，這是個不應被誤讀的社會問題。推動破產的目的是優(yōu)化市場資源配置、化解金融風波。溫州理應成為企業(yè)破產審判的標桿。”
　　對資產縮水認識不足
　　上報清償率鬧笑話
　　剛接手中硅科技案時，我很快發(fā)現(xiàn)了實戰(zhàn)經驗缺失帶來的問題，比如對資產縮水的認識不足。
　　這家公司于2010年6月成立，主要經營范圍為太陽能利用技術的開發(fā)、光伏應用產品等。在2012年12月第一次債權人會議上，我上報了清償率11%的數據。會后，甌海法院副院長葉建平把我叫去辦公室，說：“全球破產案例的平均清償率是8%，光伏產業(yè)受到如此沉重打擊，你真的能夠保證中硅科技完成11%的清償率嗎？”他的話音剛落，我的臉一下就紅了。后來，我在實戰(zhàn)中積累經驗，最終，中硅科技的清償率定格在6.66%。
　　引進戰(zhàn)略投資人時
　　頂著嚴寒赴大西北考察
　　這是浙江光伏企業(yè)洗牌“第一案”，企業(yè)實際資產3300多萬元，負債卻達2.29億多元。接手后，我與瑞安人、溫州光伏產業(yè)促進會會長鄭策一直保持交流。他的另一個身份是甘肅酒泉金塔集團老總、中硅科技的戰(zhàn)略投資人。
　　重整計劃制定過程中，最困難的是選擇戰(zhàn)略投資人及與投資人的洽談。既然要“把女兒嫁出去”，總得了解清楚“女婿”是否誠信、實力是否雄厚。2013年春節(jié)期間，我去了趟甘肅金塔縣，進行實地探訪。那時候，每天最低溫度達到零下10℃。
　　最終，我們取得了彼此的信任。經考察協(xié)商，我決定以中硅科技的現(xiàn)有生產設備投入甘肅酒泉的金塔集團，換取股權，并以股權收益逐漸清償債務。去年1月4日，重組方資金全部到位。
　　我不是生意人
　　是敬畏法律的管理人
　　盡管如此，過程卻不是一帆風順的。
　　2013年8月，我們正打算將中硅科技的設備運往甘肅，卻在過海關遇到了意外——一定年限內，進口設備變動位置，需提前解除監(jiān)管，補繳關稅。25.3萬元的稅費究竟是由管理方出，還是由重組方出？由于之前的疏忽，管理方已經沒有預留資金，而重組方表示不愿意出這筆錢，同時法院又不同意管理方出錢。如果就此擱置，此前大半年的努力可能功虧一簣。這時候，我自作主張把這筆費用代墊了。
　　前前后后，我一共代墊了50多萬元，如今重組方都已還清。而在當時，我的做法是要擔風險的，不過，我慶幸自己做對了。
　　我不是一個生意人，也不是一個僅僅會算賬的會計師。我是敬畏法律、運用法律的管理人，我必須對法院、對重組方、對債權人負責，對自己負責。
　　把“小孩”洗干凈
　　就可以抱給對方了
　　如今，這個案子的工作已經進入掃尾階段，把“小孩”洗干凈，就可以抱給對方了。一年多時間里，我對破產法有了更深刻的認識。能償還，債權人就繼續(xù)經營；不能償還，就及早重整山河。
　　近兩年，越來越多企業(yè)老板來咨詢破產法。“原來我可以通過破產法保護自己？”——這是他們中多數人的反應。此前，這些企業(yè)主一直認為，自己還不了的債就讓兒子還，兒子還不了就讓孫子還。其實，只要按照公司法去規(guī)范經營，真要虧損了只需依法申請破產就行。
　　溫州經濟會因為破產法
　　而重新精神煥發(fā)
　　2013年7月，美國底特律市申請破產。身邊很多朋友聞訊后，都瞠目結舌地跑來問我：城市也能破產嗎？我的回答是：當然可以。
　　許多企業(yè)主抱著“破產晦氣”的殘舊觀念而抵觸破產法；也有一部分人，由于涉嫌犯罪而害怕被追究責任。其實，如今的破產法實際上是一個以“保護企業(yè)主”為本的制度，其公平之處在于首先把債權、債務梳理清楚。它對企業(yè)的作用就像是“隔離治療”，即“刑事與民事分開”，不讓任何外界因素打擾申請破產的企業(yè)。
　　此外，破產法的推行對打擊逃廢債的成效巨大，如轉移資產、個人財產與企業(yè)財產混同等不規(guī)范運作，將可能承擔無限責任。
　　這些，都將倒逼企業(yè)主樹立現(xiàn)代企業(yè)制度、有限責任制的概念，規(guī)范運作、轉型升級，把賬做清楚；這些，都是破產法帶給我們的積極一面。
　　今年上半年，全國破產審判經驗交流會將在溫州舉行。破產法正在中國萌芽，在溫州萌芽。我仿佛看見不久的將來，溫州經濟會因為破產法而重新精神煥發(fā)。